难!难!难!“中国现代农业试验田”中鹤集团陷入偿债危机
种植
   老于
2020-01-16 09:32:53
[ 导读 ] 中鹤集团为何陷入偿债危机?

就像早先所预料的那样,鹤壁市最大的民营农业龙头企业河南中鹤现代农业开发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鹤集团”),还是没逃过资金链断裂的“地雷阵”,近期,其旗下多家公司的资产纷纷遭到查封。

而且有关法院在“穷尽财产调查措施”后,发现“被执行人暂无财产可供执行”,其法定代表人也已被下达“限制消费令”。

这是这么熟悉的一幕——近两三年来,我们已看到太多的农业企业出现了类似情况——先是欠员工工资、欠供应商货款、欠种植户(养殖户)原料款或工钱,而后银行利息还不起、民间借贷停止偿付,而后就是诉诸法庭,资产遭受查封,停产;再往后,如果结果好点,就是破产重整、债务和解。

所以,无论现实看起来多么光鲜、多么健康的企业,只要走的是传统的农业发展路子,到最后都难逃此劫,只不过,有的只是在时间上多捱几天而已。

在鹤壁,大用、永达、柳江禽业、秀田农牧、鑫坤农业等众多农业龙头企业目前均已“沦陷”,继中鹤集团之后,谁会是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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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9日,上海金融法院向中鹤现代农业发出执行令,执行后者逾1.6亿元的贷款本息;而在此前的1月2日,中建投租赁(上海)有限责任公司和国家开发银行河南省分行分别向中鹤集团及其下属的中鹤纯净粉业、中鹤品鲜食品、中鹤牧业、中鹤农业发展,以及这几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王学军、亓现萍夫妇发出执行通知及报告财产令,对其财产、股权进行冻结、查封和扣押。

而在去年1月和7月,海通恒信融资租赁(上海)有限公司和黑龙江金联云通小额贷款有限公司就已对“中鹤系”企业名下对应的3700万元、1000万元财产进行了查封。

此外还包括中国农业发展银行、平安银行等金融单位的金融借款、融资租赁纠纷。

比较令人关注的是,在以上执行案件纷纷诉诸实施后,法院已经“穷尽财产调查措施,被执行人暂无财产可供执行”。2019年7月和11月,“中鹤系”实际控制人王学军两次被限制高消费。同年12月,上海市虹口区人民法院亦对中鹤集团及法定代表人田京岗下达了限制消费令。

除下借贷案件,中鹤集团买卖合同纠纷、民间借贷纠纷也呈现上升趋势。比如去年11月发生了5件诉讼,全部为买卖合同纠纷。

在此之前,中鹤集团已出现多次欠发员工工资现象,最长一次发生在2018年2月,持续达近8个月。2019年1月9日,中鹤集团所在地浚县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就此事对中鹤集团下达《劳动保障检查限期整改指令书》,指出中鹤集团拖欠品鲜、挂面厂、面粉厂、羊场、屠宰场等671名工人劳动报酬1397.22万元。

之后,中鹤集团在“给员工的一封信”中明确承诺了对欠薪员工的还款计划。但截至如今,许多员工表示工资仍未完全兑现。

内忧外患齐齐相加,中鹤集团已陷入进退维谷的发展困局之中。浚县有关方面虽已成立工作组“积极解决问题”,但面对着中鹤集团巨大的体量和巨额的债务,许多问题解决起来注定将十分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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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鹤集团的总部和生产基地位于农业大县浚县,其前身是成立于1995年的河南淇雪淀粉有限公司。经过20年的发展,该集团已发展成为农业开发、集约化种养、粮食收储与粮油贸易、小麦加工产业、玉米加工产业、豆制品加工产业、鲜食加工、零售业、环保与能源等于一体的农产品加工企业——这就是说,在农业种养的所有环节,没有中鹤集团不去涉足的,因此,它也自称为将“农业、加工、金融、商业”等产业形态融为一体的“农业产业化全产业链”企业。

截至目前,该集团注册资本3.9亿元,员工4000多人,下辖淇雪淀粉、中鹤纯净粉、淇淇食品、中鹤食用油、中鹤营养面业、中鹤品鲜食品、中鹤地产、中鹤新城开发、中鹤新能源、地丰智能农业装备、中鹤农业、中鹤制麦、中鹤谷朊粉、鹤飞农机、中鹤企业管理等20余家子公司。王学军本人对中鹤集团拥有100%的控股权。

中鹤集团突飞猛进的扩张肇始于2010年。从是年开始,中鹤集团本着企业向产业园区集中、土地向农机合作社集中、人口向新城社区集中的“三集中”规划原则,将自身生产基地所在地浚县王庄镇村民的9万亩耕地全部流转到合作社手里,再将7万村民陆续搬迁到新建的规划面积11平方公里的中鹤新城,所有加工业集中迁入综合粮食加工园,“将工业、农业和城镇有效进行协调统一”,凭此一项,王庄镇耕地面积达到12万亩,比规划前净增耕地3万亩。

这样一种破解工业化、城镇化与保护耕地矛盾的方式被称为“中鹤模式”正因如此,2013年,以中鹤集团为龙头带动建设的浚县国家农业综合开发现代农业园区试点项目和河南省鹤壁市国家农业科技园区项目,双双落地王庄镇。

在此基础上,中鹤集团开展起了万亩良田“互联网+智能农业”实验,试图通过大数据信息库的建立,“让农民从繁重的农业生产中得到进一步解放”。比如,为了解决玉米收获后不能直接入仓的难题,该集团通过调整玉米的种植结构,把原来120天生长周期的籽用玉米品种调整成80天生长周期的青储玉米品种,再饲养可以转化青储饲料的牛和羊;而牛舍、羊舍间种植各类蔬菜,靠光伏板利用太阳能发电,达到“动物与庄家和谐相处,种植加养殖浑然天成”。

这就形成了一句在当地老百姓口中广为流传的顺口溜,“土地流转增收益,园区务工拿薪金,不出家门能就业,旧宅拆迁拿补偿,不用拿钱住新房,集体收益有来源,群众人人有收益”。换成中鹤集团自身的发展理念,就是通过走“公司+基地+合作社+农户”的产业化经营模式,“种好地,养好牛羊;发展大健康食品产业;推进县域城镇化;带动当地农民脱贫致富奔小康,打造农金商一体化企业集团,做中国农区一二三产产业融合发展的典范”。

2016年,中鹤新城荣获联合国颁发“最佳环境居住奖;而自2017年开始,中鹤集团被列为“农业产业化国家重点龙头企业”。截至目前,该集团在国家关于乡村的历次综合改革中几乎都成为试点单位,“国家农业科技园区核心区”“首批国家农业综合开发现代农业园区试点”“首批国家级田园综合体建设项目”“首批国家农村产业融合发展示范区”“首批国家农业产业强镇示范建设项目” ……

据介绍,目前,中鹤集团已规划打造生态高效农业12万亩,由优质粮食生产区、标准化畜禽养殖区、优势特色经济作物和林果业种植区、生态观光休闲农业区四大功能区组成,其中的肉羊养殖基地被誉为国内圈养羊的“航空母舰”,也被誉为畜牧技术人才培训的“黄埔军校”。

一些人到中鹤集团生产基地考察后,会为其壮观的规模化种植和先进的现代农业科技应用叹为观止,直接称呼为“中国现代农业前沿性应用的试验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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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其规模化程度再高、技术水平再先进,这样一种产业发展模式,投入产出周期长,注定需要大量资源投入,需要整合多个环节和链条,平时“过日子”,多数情况下离不开政策的各项补贴,所以,出现高度依赖政策资源和银行贷款的情况,并不令人感到奇怪。

为保持“快速的、良性的、可持续的发展态势”,2013年,该集团将“上市”当作企业发展的“唯一出路”。为此,他们对集团上市主体进行了重组,规划以中鹤纯净粉业有限公司为母公司上市,下辖中鹤纯净粉业(含谷朊粉业务)、中鹤农业、浚县中鹤粮油贸易、浚县中鹤营养面业、中鹤品鲜食品、淇雪淀粉等六家公司为主体资产项目。2014年,深创投和百瑞信托成为其战略投资者,各自占股4.02%、3.24%。

这样一个漫长的上市筹备进程,到最后也没一个结果,对企业的损耗毫无疑问是巨大的。2017年,中鹤集团拟收购大连雪龙黑牛,在大连、山东、内蒙古地区的雪龙黑牛繁育基地开展大规模架子牛收购工作,计划存栏3万头,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该项计划,据称其中的根本原因,就在于资金不足。

不过,这种说法也有待考证。因为同年4月25日,快消品B2B电商平台“豫便利”获得了中鹤集团1亿人民币Pre-A轮融资(后者以天宇地控股有限公司为投资主体),资金用途即为“加速商品供应链、智能仓储、物流系统、终端门店升级等环节建设,进一步完善在便利店供应链服务体系的战略布局”。

但是很可惜,“豫便利”目前经营惨淡、负债累累,并没有给中鹤集团带来预期的营收。

其他的地产、新能源、财务投资、养殖等产业板块,情形与此类似。所以许多熟悉中鹤集团的人都认为,这样一个做全产业链的企业,看似什么都做,但无论哪项产业都没做精做透,都没形成自身核心竞争优势,都没对集团形成有效的利润支撑,因此,可以说其成在“大而全”,败也在“大而全”。

至于再往深处的经营管理、企业治理等方面探究,问题可能更多——甚至可以说,这样的企业有管理吗?它们在管理上出现的问题,难道和鹤壁乃至整个河南、整个中国同类型企业出现的问题,或有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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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鹤集团集团的问题暴露出来,是好事,脓包挤破,伤口才会愈合。可想而知,和本土的大用、永达、秀田等企业一样,它接下来要迎接的,是一件又一件法律诉讼和强制执行,如果债权人多了、债权金额大得足以惊人了,那么,相关各方也许会坐下来,商谈债务和解的可能性和具体路径。

这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其解决难度可能并不比推动中鹤纯净粉业上市的难度要大,但也并不比大用、永达、秀田那样的债务重整难度要小,一个基本事实是,中鹤集团涉及到的产业链、行业覆盖面、股权架构、不同时期的政策对接等,复杂和多样。

像国家开发银行银行这样的国家政策性金融机构都“忍无可忍”了,可见中鹤集团的发展状况已到了积重而难返的程度。

早几年,中鹤集团曾颇有预见性地提出“践行国家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努力发展现代农业循环经济”的发展理念,但颇具讽刺乃至悲剧意味的是,到今天,它恰恰成了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对象——设若它能早点对自身真刀实枪地“改革”,何至于此?如果真的如其所说曾经“改”过,那么,我们将有理由怀疑这样的改革到底是“真改革”还是“假改革”?

同城的大用、永达、秀田等农业企业的前车之鉴,怎么就不能成为它的“后车之师”?也许其中的秘密在于,所有人都在“捱”,都在盼望那个“靴子”能晚点落在自己头上

可是,历史唯物主义和自然辩证法告诉我们,早出现问题比晚出现问题要好,因为,像大用、志元甚至金龙铜管、恒源这样较早出现资金链危机的企业,近两年都借政策和法律的“优先”红利,摆脱了债务困境,重新轻装上阵;而其他“后知后觉者”,在地方企业债务危急频发而众人慌挤“独木桥”的情况下,要不被拖延,要不被搁置,重获新生的路途漫长而遥远。

中鹤集团出现债务困境,可持续经营受到挑战,浚县有关方面的第一反应就是成立工作组,协助解决相关问题,这种做法值得肯定。他们帮助度过难关的理由,不仅仅是中鹤集团在税收、就业等方面的贡献,还在于这样一种理性认识,“中鹤集团为农业现代化工业化进行了尝试,道路是艰难和曲折的,有成功的地方,也有挫折”。

不过,客观而言,因地方政府的协调能力和整合资源能力有限,他们的所作所为只会在某些层面,比如涉稳、监控企业财务、安抚债权人、债务和解等方面发挥作用,企业如若彻底摆脱困境,取得长治久安,还需要引起更高层面包括金融单位的重视。

很可惜,2018年11月,我曾就农业龙头企业出现的普遍的“龙头斩”现象,呼吁有关方面高度关注和强势介入,但时至如今,效果差强人意,大家秉持的一个普遍理由,似乎这就是供给侧改革,这就是存粹的市场化行为,这是我们在这个历史阶段必须付出的代价,“要死要活随他去”。

真的听之任之吗?去年以来,我打算列出的新的农业龙头企业“阵亡”清单,要知道,可不止中鹤集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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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中鹤集团的危机出现在全产业链上,这样的教训,并不是它一家企业独有的“专利”。中鹤之后,谁会是下一个?这个问题,并不太难回答,因为如前所述,这个问题的基因,正潜伏在不少正在运行的看起来还不错的企业身上。

去年最后一天,南阳市召开支持牧原集团加快发展做大做强动员会,提出要“全力支持牧原集团建设牧原食品产业园等‘六大工程’”,“实现‘牧原模式’南阳全覆盖”,并希望“进一步拉长产业链,加快建设深加工产业基地,形成国际领先的集饲料生产、生猪养殖、生猪屠宰、肉食品加工于一体的全产业体系”。

此情此景,人们极为熟悉。联系到近一年来随着市值的提升牧原食品急遽的扩张行为,我们又不禁担心,朝所谓的“全产业体系”进军,而政府又倾全力予以支持,这真的是一种理智行为吗?

我在朋友圈转发此消息时,附了这样一段话:“牧原,切忌头脑发热!双汇30多年,我们也没见万隆头脑发热过。一种模式的成功,需要时间检验。近两年,那么多规模型养猪企业倒下,有多少自身原因?有多少外部因素?发此问,并非唱衰,而是希望有关方面能冷静。但能冷静下来吗?”

后面一个投资界朋友的留言是:“这个‘全覆盖’‘全产业体系’之类,看着似曾相识啊”,一个做实体的朋友说:“南阳别再杀鸡取卵了,低调做人踏实做事最好!”

当然一个曾在双汇工作过的朋友则说:“个人认为,南阳市委市政府终于明白了,支持本土企业大发展,比支持水变油的汽车项目理性多了!”我私下里给他的答复是:“哪一个垮掉的企业,不是被扶植得过了头?”

写这篇关于中鹤集团的文章渐进末尾,我想起了牧原,回忆起了以上这段话。也许两家企业没有太多的相似性和可比性,可是,也许是杞人忧天,我仍想把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那句知名的题记篡改一下:

在当今这个时代,“幸福的家庭各有各的幸福,不幸的家庭才都是相似的”。

内容文章来源:键指财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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